通訊：“我家再也沒擺過圣誕樹”——美國入侵給巴拿馬帶來34年傷痛

記者陳昊佺

巴拿馬人胡安·羅德里格斯家里上一次擺放圣誕樹，還是在34年前。

1989年12月19日，胡安家里熱火朝天，大家都在準備著接下來一連串家庭聚會：圣誕節(jié)馬上要到了，27日還是胡安的哥哥亞歷杭德羅25歲生日。19日那天，亞歷杭德羅從學校回來，給媽媽帶了禮物，便出門看望朋友。

1989年12月20日凌晨，美國出動精銳部隊悍然入侵巴拿馬。巴拿馬軍方指揮部所在地就在亞歷杭德羅當天去的巴拿馬城喬里略區(qū)，美軍轟炸過后，喬里略區(qū)到處是廢墟，大量平民死傷。

從那天起，亞歷杭德羅再也沒有回家。“我家從此再也沒擺過圣誕樹。”胡安說。

轟炸過后，美軍踏上巴拿馬國土，推翻了當時的政府，還將這場入侵命名為“正義事業(yè)”，聲稱這是為“保護美國僑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進行的軍事行動。

美國的侵略行動受到國際社會強烈譴責。當年聯(lián)合國大會通過決議指出，這一行動粗暴地違反了國際法，踐踏了巴拿馬的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

為調(diào)查真相，巴拿馬政府于2016年成立“1989年12月20日委員會”。在委員會主席羅蘭多·穆爾加什看來，美國侵略巴拿馬同此前其多次對拉美國家干涉的目的一致，就是實現(xiàn)其地緣政治目標，打著“門羅主義”旗號控制西半球。“美軍入侵巴拿馬時打著‘保護僑民’的旗號，但死傷的，卻是我們的人民。”

目前，委員會已整理出一份有400余名死難者的名單。這份名單上，年齡最小的僅1個月大，最年長的82歲，大多是像亞歷杭德羅這樣的平民。

亞歷杭德羅失蹤時，胡安只有12歲。因為年紀小，媽媽不讓他跟其他哥哥一起出門尋找，但年幼的他卻用嗅覺感受到戰(zhàn)爭的殘酷。“哥哥們走遍了城里的停尸房和醫(yī)院，他們每天回家時，身上都帶著血腥味。”

胡安記得，哥哥亞歷杭德羅熱心公益活動，會跳薩爾薩舞，還上過電視表演，總喜歡把當時年幼的胡安扛在肩上奔跑，讓他體驗“超人怎么飛”……但隨著美軍入侵，亞歷杭德羅再也沒有回家。

在胡安家人后來找到的一張照片上，美軍士兵正在拍攝亞歷杭德羅的遺體，亞歷杭德羅倒在路上，鮮血浸透襯衫。“我們至今都沒找到亞歷杭德羅的遺體，美國人不讓紅十字會收殮遺體，我們不知道美國人把他帶到哪兒了。”

美洲人權委員會曾于2018年要求美國就侵略行為對巴拿馬做出賠償。“美國拒絕任何補償，是因為他們想販賣概念，說服我們這是一場‘正義事業(yè)’，他們是來‘拯救’我們的。” 穆爾加什說。

哥哥的離世成為胡安家的永久傷痛，媽媽接受了多年心理治療，家人對亞歷杭德羅的過往閉口不提……

近年來，“1989年12月20日委員會”一直在尋找不明身份的美軍入侵遇難者遺體，通過DNA鑒定等方式重新驗明身份，胡安希望他們能找回亞歷杭德羅的遺體。

“這不只是為了我們這些遇難者家屬，更是為了整個國家的歷史教育，”他說，“我想讓巴拿馬年輕人了解并記住這段歷史。”

2022年12月20日，巴拿馬舉行首個全國哀悼日活動，全國降半旗紀念在1989年美國對巴軍事行動中遇難的同胞。巴拿馬教育部也開始將美國侵略巴拿馬的歷史寫入教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