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國行·長江之歌 | 108道工序，匠心制作一張紙

宣紙，始于唐代，發(fā)源于安徽涇縣，距今已有1500余年歷史。青檀樹皮、沙田稻草，歷經(jīng)清洗、蒸煮、晾曬、揀選、捶搗、切割……一張潤墨好、抗老化、防蟲蛀、不變形的宣紙，要經(jīng)過108道工序，有著“紙壽千年”的美譽。

宣紙成品(關敬生 攝)

如今在涇縣，仍沿用著明清宣紙生產(chǎn)繁盛時期的撈紙、曬紙、剪紙等純手工工序。古往今來，這是承載中國千年文化的“活化石”。2006年，宣紙制作技藝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2009年，該技藝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作名錄。

顧客正在挑選宣紙(關敬生 攝)

無數(shù)傳統(tǒng)手工匠人們的匠心磨礪，制作出一張張薄如蟬翼的宣紙，近日，記者走進涇縣，感受宣紙制作技藝千年傳承之美。

手工宣紙的“掌簾人”

近日，在涇縣烏溪鄉(xiāng)宣紙文化園宣紙非遺制作技藝展示區(qū)，許多游客被宣紙撈紙這項工藝所吸引，駐足目不轉睛地觀看。

“大國工匠”周東紅正在進行撈紙作業(yè)(關敬生 攝)

“宣紙從池水中一撈一放，一張宣紙立刻成型，不得不佩服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技藝!”來自南京的游客王先生驚嘆道。

宣紙生產(chǎn)過程中，撈紙是一道十分關鍵的工序，技術含量非常高。一般需兩名師傅共同完成，一人負責掌簾、一人協(xié)助抬簾，從紙漿里撈出有形的紙張來。

撈紙工周東紅和搭檔嫻熟配合，撈紙簾在紙漿池中來回晃動，不到20秒，一張薄如蟬翼的濕潤宣紙便顯了形，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別看動作簡單，里面的門道卻不少。每撈一張宣紙，姿勢都有細微的變化，是掌簾的精髓。”周東紅說，宣紙有100多種，撈紙工要熟悉100多種水漿動態(tài)，練就100多種精細手感。撈紙決定宣紙成敗，紙張的好與壞、厚與薄，紋理和絲路，全在這一“撈”上。每加一次紙漿，能撈出100張宣紙。每撈出一張紙，紙漿的濃度都在變化。如何控制好每一張紙的厚薄，當中的微妙手法全憑經(jīng)驗。

在涇縣宣紙廠，周東紅從1985年拜師學藝撈紙技藝開始，一干就是近40年。

現(xiàn)在，周東紅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就是一桿秤，經(jīng)他撈出的宣紙，每100張宣紙的平均重量誤差僅為2克，每年撈出的30萬張宣紙，長期保持成品率100%。

回想當初學藝的時候，周東紅撈出來的紙厚薄不均，成品率很難達到要求。憑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海�周東紅早上崗、晚下班，仔細觀察優(yōu)秀的老師傅如何操作，揣摩動作要領。由于長期和紙漿打交道，他的雙手在天寒時易長凍瘡，只能靠涂抹藥膏緩解。抬手、彎腰、轉步……在撈紙車間，周東紅平均每天需要重復這一套動作1000次以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撈出制作的宣紙品質好，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包括韓美林、劉大為等著名書畫家，成為他們書畫以及國家畫院專用畫紙。他也先后榮獲“大國工匠”“全國職工職業(yè)道德建設標兵個人”“全國勞動模范”等諸多榮譽。

繼續(xù)活躍在撈紙生產(chǎn)一線，“傳承”正成為周東紅工作中的另一個關鍵詞。這些年，他帶了30多名徒弟，培養(yǎng)出了一批先進工作者和撈紙技藝傳承人。平時也會積極參加宣紙制作技藝的文化活動，積極傳播宣紙文化。

“我是手藝人，既是用手吃飯，更是‘守’住技藝，做好傳統(tǒng)技藝傳承和創(chuàng)新是本分，也是我的初心。”周東紅說。

“新匠人”愛上“老手藝”

走進涇縣中國宣紙股份有限公司曬紙車間，曬紙工師傅姚云夔正在忙碌著。他用手指點起一張宣紙的一角將其揭下，同其他堆疊的宣紙分離。之后將紙張在烘干墻上定位，并用松針刷平。幾分鐘后，一張宣紙迅速烘干。隨后他將烘干好的宣紙再揭下，整齊放好。

姚云夔正在進行曬紙作業(yè)(關敬生 攝)

看起來很簡單的曬紙，每一步都是技術活。姚云夔介紹，將紙張刷到烘干墻上時，手里的松針刷要刷得平整、嚴實，并且每一刷的力道都不同。“如果力道都一樣，那紙張會曬出皺褶，紙也就廢了。每一刷要拿捏得當，既要讓紙張有刷痕，又不讓刷痕太重。”

1991年出生的姚云夔，2014年進入中國宣紙股份有限公司，從事宣紙曬紙技藝已10年。

當學徒時，姚云夔學習著宣紙制作技藝，令他印象深刻的有兩道工序，一道是水中撈紙，另一道則是火上曬紙。

“撈紙”苦于冬，每當冬季來臨，姚云夔要將雙手浸入刺骨的冷水中，反反復復出水入水，常以一雙手通紅結束一天的勞作任務。“曬紙”苦于夏，酷暑時節(jié)，生產(chǎn)車間里的室內溫度通常高達40到50℃，姚云夔常在高溫中工作，汗水打濕衣襟是家常便飯。

“烤房里的土坯墻由石灰加耐火磚打造而成，內部實打實地燒火，墻面溫度比鋼板面溫度更高，達100攝氏度以上。”姚云夔說要忍過去，一個合格的手藝人就得有這點耐力。在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下，技藝在他的指尖扎根。

如今，在生產(chǎn)車間里，98%的師傅年齡在55歲以上，與姚云夔年齡相仿的曬紙工屈指可數(shù)。談及為何堅守這門傳統(tǒng)技藝，姚云夔說：“這門手藝肯定要有年輕人去繼承的，既然學了，就要學好、學精!”

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宣紙，姚云夔注冊了抖音號，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宣傳宣紙的制作過程，成了遠近聞名的網(wǎng)紅匠人。目前，他的單條視頻最高播放量已達到7000多萬，全網(wǎng)共有1.3億播放量。拍攝、剪輯，都是姚云夔獨自完成，只為向網(wǎng)友傳遞更多的宣紙文化知識，讓傳統(tǒng)文化在更多人心中生根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