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盡枇杷一樹金
仲夏的一個雙休日，我們幾個攝影迷背上沉甸甸的相機(jī)，驅(qū)車來到皖南黃山腳下歙縣南郊20多公里、風(fēng)光旖旎的深渡鎮(zhèn)采風(fēng)。
深渡鎮(zhèn)，四面環(huán)山，兩面臨水，青山倒影，山光瀲滟，宛若一幅淡淡的潑墨山水畫。難怪清代詩人凌廷堪在《深渡》詩中云：“客子溪頭晚放船，緩緩雙漿下長川。一灣流水清見底，兩岸亂峰高刺天。”近年來，旅游人流不斷，有增無減。沿江而下，兩岸青山疊嶂，江面上水鳥低翔，百帆點(diǎn)點(diǎn)，長龍似的竹排、小舟、游輪等順流而下……此景此情不由得會使人想起李白的：“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詩句來。
深渡的太陽是紅色的。陽光照在兩岸的村莊、田園、山林顯得格外火紅耀眼。舉目遠(yuǎn)眺，山上，萬木森森，竹林青青;山下波光鱗鱗，輕舟泛水。
深渡的太陽是黃色的。金黃色的枇杷經(jīng)陽光的照射像一團(tuán)團(tuán)燃燒的火焰，美不勝收，風(fēng)韻醉人。我耳邊忽然響起宋代詩人戴復(fù)古在《夏日》中的詩句：“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便連忙按下快門，一幅《摘盡枇杷一樹金 》的畫面攝入機(jī)中。
與璀璨繽紛的春天相比，夏天生機(jī)葳蕤，綠意盎然，仿佛一幅大寫意的潑墨山水。然而我為之歡欣的，卻是幾點(diǎn)十分顯眼的金黃——這是畫魂，這是詩眼，這是秋日最具藝術(shù)通感的部分!
那金黃，其實(shí)就是高掛枝頭的枇杷。盡管枇杷成熟時只有玻璃球大小，而在鄉(xiāng)村，在所有孩子的眼中，那無疑是一顆顆耀眼的珍珠，是一枚枚營養(yǎng)的蛋黃。為此，頑皮的孩童會迫不及待地爬上樹，摘下一串串，囫圇吞棗地吃上一頓;即使不會爬樹的，也會自己搬個凳子，在竹竿上綁把鐮刀，然后朝著枝頭隨便一拽，也能輕而易舉地采到。 “夏月枇杷黃似橘，年年新果第一批。”進(jìn)入夏日，紅的櫻桃、青的棗子、綠的西瓜，一個緊跟一個粉墨登場，足以讓我們的肚皮撐得滾圓滾圓�？蓪ξ叶裕粝律羁逃∠蟮�，依然還是被譽(yù)為“果中之皇”的枇杷。
在深渡沿江的村落中的一位大學(xué)同學(xué)小潘家，他指著院中的枇杷樹，說是他10歲那年親手栽的。枇杷樹成活率很高，很快便長大了。枇杷樹和廣玉蘭非常相似，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一把撐開的雨傘。枇杷的奇異之處在于，它秋日養(yǎng)蕾，冬季開花，春來結(jié)子，夏初成熟，故被人稱之為“果木中獨(dú)備四時之氣者”。枇杷的花好像特別害羞，其形似白非白，又似綠非綠，雖是一叢一叢的，可實(shí)在是太小了，藏在寬闊的綠葉間，不留心細(xì)看，誰也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也不知什么時候，花兒消失了蹤影，樹上留下了青色的小果子，不過此時依然是不顯山露水，不好出風(fēng)頭。轉(zhuǎn)眼之間，百花凋零，蟬鳴漸起，你再冷不防地舉目一望，那金燦燦、黃澄澄的枇杷，早已掛滿枝頭。它們一簇簇地襯著綠葉，一球球地相抱相擁，是那樣耀眼，那樣高貴，儼然成了秋日一道最靚麗的風(fēng)景。無怪乎文人墨客別出心裁地給枇杷冠以“金丸”的美名，并留有“樹繁碧玉葉，柯迭黃金丸”的生花妙筆，留有“居僧記取南風(fēng)后，留個金丸待我嘗”的佳構(gòu)妙制。
同學(xué)小潘是安徽科普家協(xié)會會員，他對枇杷很有研究。在他家的院中，我們邊品賞“光榮鐘”枇杷，邊聽他講“枇杷的故事”。枇杷是我國南方一種著名水果，其別名甚多，在故鄉(xiāng)就有“粗客”、“臘兒”、“臘兄”等幾種稱謂。后來眾覽群書，我還得知古人有稱枇杷為“盧橘”、“蘆桔”、“蘆枝”，原產(chǎn)我國四川、湖北等省，后流傳到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其中江蘇的吳縣，浙江的黃巖，福建的莆田和安徽的歙縣較為集中。我國的枇杷種類有百余種，按果肉顏色分為白沙和紅沙兩類。白沙味甜似蜜，香味濃郁優(yōu)于紅沙。按果型分，有圓果種和長果種兩大類。圓果種有圓形、扁圓和短倒孵形等，長果種有橢圓、倒卵形、長梨形和長倒卵形等。常見的白沙品種如“照鐘”、“青鐘”、“白梨”、“早黃白沙”和“軟條白沙”，其中后兩種為白沙枇杷之上乘。在紅沙枇杷中，較有名的有洞庭山的雞蛋紅枇杷、浙江塘棲的大鐘枇杷、湖南的牛奶枇杷和安徽歙縣的光榮鐘枇杷等。枇杷果肉柔軟多汁，甜酸適度，營養(yǎng)豐富。據(jù)《本草綱目》載：“枇杷，甘、酸、平、無毒，主治止渴下氣，利肺氣，止吐逆，主上焦熱，潤五臟”�！妒辰�(jīng)》中稱：“枇杷下氣、止噦嘔逆”。枇杷的根、花、皮和葉都可入藥，各有其功。枇杷葉是位常用中藥，經(jīng)蜜炙后，有清肺和胃、降氣下疾、清熱解暑等作用，常用于治療肺熱痰嗽。市場上的中成藥中以枇杷葉為主的有枇杷膏、枇杷露和枇杷沖劑等。
據(jù)西漢司馬相如的《上林賦》中記載，我國栽培枇杷至少兩千年歷史。枇杷為薔薇科、枇杷屬，常綠喬木。因葉長而大，猶如琵琶而得名。古人稱枇杷是“秋菊、冬花、春實(shí)、夏熟，備四時之氣”。果成熟后，金丸累累，滿樹披金，蔚為壯觀，景色迷人，故引起不少文人墨客的詩興。唐代詩人白居易云：“淮山側(cè)畔楚江陰，五月枇杷正滿林。”生動地描述了長江流域廣大地區(qū)枇杷夏收的盛景。唐代宋之問也有詩云：“冬花采盧橘，夏果摘楊梅。”宋代蘇東坡有“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弟新”的詩句。宋朝周必大也在詩中贊道：“琉璃葉底黃金簇，纖手拈來嗅清馥�？扇孙L(fēng)味少人知，把盡春風(fēng)夏作熟。”不僅贊美了枇杷的造型之美，而且還流露了詩人對楷杷獨(dú)特風(fēng)味的評價。清代詩人吳梅村在《浪淘沙》中把枇杷描寫的淋漓盡致。詩曰：“上苑落金丸，黃鳥綿蠻。晚窗清露濕雕盤，恰似戒珠三百顆，琥珀沈檀。”近代藝術(shù)大師吳昌碩在一首題畫詩中也曾這樣稱呼：“五月天熱換葛衣，家家盧橘黃且肥。鳥疑金彈不敢啄，忍饑向東林間飛。”
有趣的是，古人還稱枇杷為“琵琶”。北宋寇宗所著《本草演義》中說，“其葉，形如琵琶，故名”。古時有位書生不知內(nèi)情，一次收到朋友送來的一籃枇杷，見禮帖上寫有“琵琶”兩字，誤以為白字，自覺好笑，于是回贈一詩給予譏諷：“枇杷不是那琵琶，只為當(dāng)年識字差，若使琵琶能結(jié)果，滿城絲管盡開花。”結(jié)果譏人反被自譏，一直傳為笑柄。
芮海林 市場星報、安徽財經(jīng)網(wǎng)、掌中安徽記者曹開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