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2F火箭載著神舟五號飛船從垂直測試廠房轉運至發(fā)射塔架。（資料圖片）
歷史將銘記那一刻——2003年10月15日9時，中國成功發(fā)射第一艘載人飛船“神舟五號”。2003年10月16日6時23分，隨著航天英雄楊利偉駕駛“神舟”平穩(wěn)著陸，中華民族的飛天夢終于成真，中國成為繼前蘇聯(lián)和美國之后第3個將航天員送上太空的航天大國。
執(zhí)行中國首次載人飛行任務的航天員楊利偉（中）壯懷出征。 （資料圖片）
逼出來的自力更生
飛天夢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古老的中國既有嫦娥奔月、牛郎織女、夸父逐日等美麗動人的故事，也有敦煌壁畫等反映飛天夢想的杰出的藝術作品。然而，當中國人正式邁開走向太空的腳步，世界航天大國已經前行了30年。
面對航天強國的技術封鎖，沒有現(xiàn)成資料和經驗可以借鑒，中國航天人別無選擇，必須起步就瞄準世界先進水平，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自主創(chuàng)新之路。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五院在工程論證、立項時，就大膽提出技術大跨越思路，跨過美俄從單艙到多艙的40年歷程，直接研制國際上第三代飛船，拿出了獨具中國特色的“三艙方案”。
最讓神舟飛船總設計師戚發(fā)軔感到自豪的是：“我們汽車上最好的發(fā)動機是進口的，船舶上最大的內燃機是進口的，但是中國航天火箭上、飛船上的發(fā)動機，全是自己的�！彼嬖V記者，“這是逼出來的自力更生�！�
戚發(fā)軔回憶道，當年他們借鑒曾研制過的返回式衛(wèi)星的經驗，利用做過地面試驗的初樣的部分組件，改裝成用于發(fā)射的正樣飛船，確保了神舟一號從初樣地面試驗到正樣發(fā)射只用不到一年時間即告完成。
神舟一號發(fā)射成功，中國航天壯麗起飛，開始圓夢九天。戚發(fā)軔說：“神舟一號是我們載人航天圓滿的第一步，從無到有�！睆拇�，中國人開辟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太空軌道。在隨后的幾年中，神舟二號、三號、四號無人試驗飛船相繼發(fā)射，為載人航天飛行奠定了堅實基礎。在神舟五號飛船研制過程中，為確保航天員安全，時任飛船副總設計師的張柏楠帶隊，搭“試驗田”，用“鐵鍋炒黃沙”，模擬出最真實客觀的飛船著陸環(huán)境，進行了數(shù)十次試驗，獲取了大量試驗數(shù)據(jù)，全面檢驗了緩沖系統(tǒng)在航天員著陸時的緩沖能力。
2003年10月15日，中國第一艘載人飛船神舟五號搭載著航天員楊利偉順利升空。神舟五號在軌運行14圈，經過21小時23分鐘安全著陸，中國人的首次太空之旅順利完成。我國成為世界上第三個將人類送上太空的國家。神舟五號作為我國載人航天的第一步，考核了飛船載人環(huán)境，獲取了航天員空間生活環(huán)境和安全的有關數(shù)據(jù)，全面驗證了工程各系統(tǒng)工作性能。
工作人員對返回后的返回艙進行檢查。（資料圖片）
不帶一絲隱患上天
載人航天，人命關天。我國載人航天工程以保證航天員生命安全為第一要求，不僅要保證航天員順利進入太空，而且要保證航天員安全地在太空工作，并安全地返回地面。黨中央對載人航天工程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提出了“一絲不茍，分秒不差”的八字方針。
要保證人的生命安全，從設計到試驗，不能有絲毫馬虎。發(fā)達國家在進行載人飛行之前，往往發(fā)射近十次甚至十多次無人試驗飛船，而我國只進行了四次無人飛行試驗，這在世界航天史上堪稱奇跡。
載人航天系統(tǒng)極為復雜，技術十分密集，運載火箭有20多萬個零部件，火箭和飛船等上天產品有12萬多個電子元器件；僅飛船系統(tǒng)就有重要軟件語句70多萬條，北京航天指揮控制中心控制飛船飛行的重要軟件語句更是多達140萬條。
“航天產品可靠性為0.97，因為要保障人的安全，載人航天的失敗率必須控制在3‰以內。兩個要求同時滿足，故障率必須在三十萬分之一以內。換句話說，每天發(fā)射一次，30年都不能出問題�！睘榇�，戚發(fā)軔對團隊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時刻問自己，敢不敢坐自己研發(fā)的飛船？”
要保障安全性，就必須用上所有的可靠性措施�！皬钠痫w到把飛船送到預定軌道，有8種故障救生模式。在飛船入軌之后，還有180多種故障對策。實際上，在大約70萬條計算機程序中，30%是應付正常飛行的，70%用于應付故障�！逼莅l(fā)軔說。
從“神一”發(fā)射至今，團隊創(chuàng)造了“零失誤”和回收“10環(huán)打靶”的優(yōu)異成績，但“一次成功不代表次次成功，這次成功不代表下次成功”，航天人時常告誡自己，每一次任務都必須“從零開始”。
在神舟三號發(fā)射前，飛船已經進入靶場，團隊卻發(fā)現(xiàn)一個電連接器出現(xiàn)障礙�！氨仨毞祻S做失效性分析�！陛d人航天工程管理和電子信息技術專家楊宏回憶，飛船返廠后發(fā)現(xiàn)，電連接器本身有設計缺陷，要重新設計，但同樣的元器件在飛船上用了77個，重新設計生產需要三個月。
“堅決不能讓有哪怕一絲缺陷的飛船上天！”指揮部當即決定，暫停發(fā)射計劃，全員撤場。楊宏作為當時的主任設計師，受到了處分，這也成為楊宏職業(yè)生涯中最痛的事。
“地面測試的目的就是要暴露問題，暴露得越多，上天后就越安全�！鄙裰埏w船飛行測控組副組長陳祖貴說，他曾受邀觀看航天員訓練，在離心機旁，航天員身上壓著相當于自身體重4倍至8倍的載荷，這種訓練讓他們臉色蒼白，表情痛苦。陳祖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一刻我感覺責任重大，當即向航天員們許下承諾，不僅要讓他們安全回來，還要讓他們舒舒服服地回來！”陳祖貴說。經過團隊設計，神舟五號飛船返回時，楊利偉實際承受的載荷僅有自身體重的3.2倍，可以用“舒服”來形容。
值得驕傲的是，神舟五號飛船和運載火箭產品在整個任務過程中沒有出現(xiàn)任何影響成敗的質量問題，雖然國際上元器件失效率十萬分之三即屬正常范圍，但是我們沒有讓那十萬分之三的失效率出現(xiàn)在我國載人航天的任何一個要害部位上。
2020年5月8日，我國新一代載人飛船試驗船返回艙在預定區(qū)域成功著陸，試驗取得圓滿成功。圖為工作人員在回收試驗船返回艙主傘。 汪江波攝（新華社發(fā)）
為了人類和平與進步
載人航天飛行的核心是“載人”。因此，航天員隊伍的建設也是工程一大難題。從1996年起，我國就開始在空軍飛行員中選拔航天員。挑選航天員的條件十分苛刻，堪稱“過五關斬六將”：醫(yī)學臨床檢查，要對人體的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器官逐一檢查。航天生理功能檢查，被人們形象地稱為“特檢”：在離心機上飛速旋轉，測試受試者胸背向、頭盆向的各種超重耐力；在低壓試驗艙測試受試者上升到5000米、1萬米高空時的耐低氧能力；在旋轉座椅和秋千上檢查受試者前庭功能；進行下體負壓等各種耐力測試。最終，在1506名飛行員中，有14人脫穎而出，成為我國第一批航天員，是名副其實的“百里挑一”。
在北京航天員訓練中心，楊利偉開始了航天員的訓練生涯。也就是在這里，他真正體會到了，在“航天員”耀眼光環(huán)的背后，是汗水和艱辛，奉獻和犧牲。離心機在加速旋轉，人受到的負荷從1個G逐漸加大到8個G。楊利偉的面部肌肉開始變形下垂、肌肉下拉，整個臉只見高高突起的前額。做頭盆方向超重時，他的血液被壓向下肢，頭腦缺血眩暈；做胸背方向超重時，他前胸后背像壓了塊幾百斤重的巨石，造成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在他的左手旁，有一個紅色的按鈕，是用來報警的。如果航天員在訓練時感到不行了，就可以按按鈕叫停。但是，在離心機訓練時，他以堅強的意志，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從未碰過這個按鈕。
楊利偉回憶自己搭乘神舟五號進入太空時，在束縛帶解開的第一時間就沖到舷窗旁，俯瞰人類賴以生存的美麗家園。在這一刻，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作為中國人的無比驕傲和自豪！所以當他第一次能夠把手套摘下來、能夠用筆寫字的時候，就在工作日志的背面寫上了這樣一句話：“為了人類的和平與進步，中國人來到太空了！”
（ 記者 姜天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