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吃的時候叫黃花菜或是金針。有人說那些萱草啊、忘憂草啊的太過虛幻,都是人為賦予了的情愫和寄托,是用來填補(bǔ)空寂的。
現(xiàn)實中,有些地方每年的農(nóng)作物不是小麥玉米和水稻,而是黃花菜,黃花菜的收成關(guān)乎著他們一年的生計,黃花菜承擔(dān)著他們吃飯穿衣加教育,采摘黃花菜的時候也是分外吃苦。黃花菜不能等到花開了再采摘,要搶時間采摘它含苞待放的花蕾,采摘季是炎熱的夏天,得頂著烈日的烤曬搶收搶曬,只有保質(zhì)保量完成了儲藏才能達(dá)到預(yù)期的目的。黃花菜的花蕾細(xì)長尖尖且很飽滿,猶如一枚枚金色的箭針,金針的叫法確也形象逼真,我們一直叫它金針。
對于金針我可不陌生,在礦上的家是倚著山坡建的,房屋是建在坡前的開闊地上,院子是撥荒開辟的,開辟得夠大時就用羊角鎬削成齊刷刷的垂直面做院墻,有近兩米高,沿沿上都是我和母親種的金針。等到夏天黃綠相間的時候,金針就像一道花墻煞是好看,花墻外是母親的開荒菜地,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見各種蔬菜。金針也沒有少吃,新鮮的摘下來用開水輕煮一下,再用冷水泡著,做菜或做湯都能用上。蒸蒸曬干的也有,冬天燉肉吃。當(dāng)初種這些金針實際用途是固土,金針根連根形成一道護(hù)網(wǎng),這樣雨水只能順著金針外母親挖的水溝流走,沖不垮帶不走沿上的土,這金針好看好吃還護(hù)院,一次種植長期受益,真好。
自古就有種黃花菜的習(xí)俗,最早的文字記載《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伯兮》里稱之為諼草,諼和萱同音,故也稱萱草,又因《博物志》中:“萱草,食之令人好歡樂,忘憂思,故曰忘憂草。”萱草最早的意義是兒子遠(yuǎn)行怕母親擔(dān)憂,兒子就在母親的堂屋前栽種一些萱草,萱草盛季母親望之食之而忘煩憂,寄托了游子之心,又表達(dá)了母愛之情,后來延伸到形式的用詞,稱母親的居室為萱堂,稱母親的生日為萱辰等,萱草在文人雅士的詠吟中,成就了萱草作為母親花的象征。
青春歲月里我經(jīng)常一個人求索,旅途與家都難以割舍,老家雖然破敗荒涼,但那是我奮斗的地方,我把父母在礦上的家當(dāng)做小憩的驛站,累了、病了、拮據(jù)了都會去小住,那一溜的金針一年比一年稠,一年比一年葳蕤,我夢里常常思念。每年我都會去礦上兩次,趕上盛夏時采摘新鮮的金針吃,趕著年節(jié)去就是干金針泡泡燉肉吃,肉肉都是母親做的腌肉,等著我去了才開始吃。
現(xiàn)如今,母親滿頭白發(fā),一個人居住在老家的長院子里,雖然不再是我住時的土坯房,也有了高大的門樓和朱漆大門,但空寂彌漫著每一個磚縫,水泥院地存活不了一粒種子,母親在前院巴掌大的一塊能照到陽光的地方蓄了點土,加上盆栽算是她的菜圃。土的金貴不能種金針,母親就把期盼和牽掛種進(jìn)菜里,當(dāng)兒女回家了拽把菜吃,她的笑容就會像金針花一樣前院盛開到后院,后院盛開到前院!
張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