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秋天氣,暑熱尚未退去,母親便計(jì)劃制作各種腌菜了:豇豆、扁豆、冬瓜……當(dāng)然還少不了一壇香味獨(dú)特的芫荽。
我愛看母親制作腌菜。母親會挑一個晴朗、干爽、有風(fēng)的清晨,把家中大大小小的腌菜壇子搬出來,洗刷干凈,放到太陽地曬著,然后拉著買菜用的小車,去菜市場挑選新鮮、合意的蔬菜。母親把精心選購的蔬菜打理干凈,分好類,豇豆、扁豆放到大鍋里水煮,時不時用竹筷攪動一下。直挺挺、綠油油的豇豆和扁豆經(jīng)滾水一煮立馬沒了硬挺挺的氣勢,變得軟綿綿的,用竹筷一根根撈起來控干水分,攤開在太陽地暴曬,曬上兩三天顏色變紫黑了,一條一條扭曲著。母親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干凈塑料袋裝好掛在曬臺上。冬天,大雪封門時取出一些用水泡發(fā),配上新鮮五花肉、五香調(diào)料、油鹽醬醋,干扁豆燉五花肉、干豆角紅燒肉,一家子圍攏來頭碰頭、熱騰騰地你一筷、我一筷,一會兒工夫一大盆就見底。那滋味,什么時候回想起來都要淌口水。
腌茄子干也是必備功課。母親把茄子洗凈切塊,瀝干水分,拿鹽腌上,也可撒一點(diǎn)點(diǎn)胡椒,一天、兩天、三天,鹽分浸進(jìn)茄塊里,茄塊變成黑褐色,散發(fā)出淡淡的茄子香。母親把茄子裝進(jìn)玻璃瓶里,撒上一層切細(xì)的姜絲,擰緊瓶蓋。冬天早晨,熬上一鍋金黃小米粥,把腌茄子用熱油過一下,拌上青紅椒,淋幾滴香油、撒一把細(xì)蔥花,就小米粥,喝兩三碗不成問題。
腌蒜瓣是母親的最愛。母親把蒜瓣剝?nèi)ニ庖路诺酱蟛AЧ蘩,倒上醋和糖腌起來。干凈透明的大玻璃罐里,淡黃色的醋液中浸泡著潔白如玉的蒜瓣,光看著就很誘人了。泡“熟”后用筷子撈出來放在白瓷盤上,吃時,辣、脆、甜、辛,五味俱全,別是一番美滋味,能一直吃到臘八節(jié)。
芫荽的氣味,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但我很喜歡。我?guī)椭赣H把芫荽洗凈、晾干,撕成一小綹一小綹,一層一層平鋪在廣口壇子里,每鋪一層芫荽就淺淺地撒一層大粒子鹽。快鋪到壇口時,倒入適量米醋。母親說,芫荽本身就有“味道”,無需再添加其它作料了,味道多了會失去“本味”,反而不好。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放到別處也適用。我雖喜歡芫荽卻不愛吃芫荽的根。母親說:“嚼得菜根香,百事都能成。”我便也吃菜根了。初時不習(xí)慣,吃順口了覺得芫荽根一口咬下去脆生生,別具風(fēng)味,配上白米粥吃最能體現(xiàn)出“咬來還是菜根香”的意境。
冬日傍晚,一家人圍桌吃飯,米粥熱、菜根香,父母說著憶苦思甜的往事,教育兒女“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融融暖意、脈脈親情,定格成多少人銘刻在心的記憶。
安徽淮南 趙聞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