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風雨交加,之間還夾雜著大片小片的雪花,天空陰沉,似乎在預示著一場大雪即將來臨。這幾天網(wǎng)上雪的消息如雪片,爭先恐后地報告大雪將來,許多應對大雪的預案也見諸文字,若再不下場大雪,還真不好交待。雪沒成氣候,雪花飄了陣,驟停了,但雪還是下了,不能說一陣子飄逸的雪花不是雪?見雪了,見雪乃見冬天的花。
對雪我是矛盾的,愛雪天雪花飛舞,愛一片銀色的世界,雪有真性情,真切得可愛。不過雪的另一面是殘酷的,天寒地凍,再加上大雪,蒼生就有了無奈的一端,大雪成災,白雪便成了黑雪。窗前的梅花在早些日子就開了,一紅一綠,開得慘淡,她們也在等雪,雪能給她們送來水分,也將天空清新了。水和清新都是梅花喜愛的,雪花飄飄的時間,一定是梅花開得最歡暢的日子。去年雪大,我不止一次在梅樹下停留,看梅花掙破雪的包圍,亮出美和香來。踏雪訪梅是冬季里的第一雅事,不知多少文人墨客為之傾倒,寫下畫下許許多多傳世佳作。雪花飄時,我打開窗戶去看紅梅綠梅,還別說,幾乎是瞬間,兩株梅花精神了很多,飄雪中不少梅蕾綻開,淡淡地吐起幽香,“梅花歡喜漫天雪”,是詩人抒情,更是梅發(fā)自肺腑的情懷。
如然是賞雪,城市的雪不如村莊的雪,而村莊的雪肯定遜于曠野的雪。曠野的雪是不被打擾的,雪花野性,可以放浪形骸。放浪形骸的結果可想而知,形成的雪原也是野性的。村莊的炊煙往往吹送得很遠,落腳處正是野性的雪原。炊煙在雪原上彈跳,若似游動的線條,在一張張老宣紙上恣意地淺墨淡彩,煞是有意境,煞是有詩情。
我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對大雪、猛雪不陌生,有些年頭年年大雪,大雪封門。那時是沒有什么心思欣賞雪景的,更多的是在雪天里發(fā)愁,愁吃愁穿,愁房子,“茅屋為秋風所破”,大雪比秋風厲害,猛烈的積雪是會壓塌茅屋的。我就隨家人扒過屋頂積雪,用接長了竹竿的草“扒子”扒拉,聽雪訇然地從屋頂上落下,心驚肉跳,卻又安下一份心。房子如果被雪壓坍塌了,家就不成家了。如此,還有心思去歡呼一場大雪、暴雪嗎?記得村子里是有報春的紅梅的,雪天里開得歡,可從不見踏雪訪梅的人,真有,也是怕大雪壓折了梅的枝干。踏雪訪梅是雅人的事,過去的村人雅不起來,為稻粱謀者,發(fā)出的最具詩意的嘆喟是“大雪兆豐年”。不過,歷朝歷代還找不出比這嘆喟更為詩性的。嘆喟是來自雪野的,不知欣賞雪景的農(nóng)人,口口相傳了一行最好的詩句。
大雪兆豐年,在經(jīng)歷了一場大雪,甚至是災難后,人們的心中充斥了美好的希望和堅實的寄托,這差不多是雪的另一面。下午短暫的飄雪停后,我和妻子帶著孫子上上奔花木城,雪天與花木對視,有特殊的情趣,F(xiàn)代技術給花木以新的號令,花木的蔥蘢和天寒地凍、大雪飄飄無關了。花木城如是在春天,南花北果澎湃。上上一眼號上的是盆栽的沙糖桔,一盆高不過三十公分的桔子,結滿了果實,很是飽滿。上上編了個故事,說是中午夢見了,一定要買下。事實上比沙糖桔更好的還有金桔、柚子、佛手之類,經(jīng)營者有創(chuàng)意,把果林搬進了暖室,透示著碩果累累的景像。桔有吉的諧音,極好。
大雪欲來,花木城的春意濃、節(jié)日氛圍濃,來選擇年霄花的人絡繹不絕,彩色的花,諸如月季、蘭花、杜鵑、海棠、臘梅、紅梅等大受歡迎,喜慶而不失美麗,一盆盆地向外搬,才不管大雪、暴雪呢。上上選了沙糖桔,我選了瑞香,妻子選了杜鵑和海棠,三個人算是滿載而歸。上上見了金魚又走不動了,他自己挑,買了六條,游魚歡快,我們的心情都很愉悅。
愉悅因花,可和雪的來臨還是分不開的。我免不了有些回憶。對雪的欣賞還是來自心境的,我相信這不僅僅是我一人獨有的。好日子有了,飽暖不愁,對雪的認識就是飄逸和風景了,所以才有千萬人因雪而歡呼。踏雪訪梅是好趣味,可現(xiàn)今能尋訪的太多了,一場雪下的是普天下的好趣味。中午的雪沒積下,不就有人大驚小呼:鵝毛大雪飄飄,聽到了雪落的聲音……雪可觀、可賞、可聽,多維度、立體,好心情總是完整和立體的。晚上,我推開窗戶,天空寂靜,不出意外,路上的雪將在夜間鋪陳,對著搬進室內的花草,我將沐雪而識賞她們。
安徽肥西 張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