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亮,細雨蒙蒙,王素皊在兒子的攙扶下,走向一處墓地。
安徽蕭縣張莊寨鎮(zhèn)武樓村里,她慢慢走近。半餉,顫抖著抬起手,擦拭墓碑,輕柔又仔細!笆,你在這睡得可安心?”短短一句話,已帶著哭腔。今年,是王素皊給烈士賴峰守墓的第73年。
多年后,王素皊仍清楚記得1948年的那個冬夜,她和賴峰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彼時,淮海戰(zhàn)役進行到第三階段,縣里處處都是槍聲,人人膽戰(zhàn)心驚。晚飯時間,家中突然來了幾位軍人。年僅12的王素皊躲在母親身后,悄悄打量著來客。然而,幾位叔叔沒呆多久,甚至連母親精心準備的飯菜都沒顧得上吃,便匆匆離去。
后來,父親告訴王素皊,其中一位叫賴峰,是自家叔叔王保哲的戰(zhàn)友,時任華東野戰(zhàn)軍第四縱隊32團政治處主任。他帶來了親人平安的消息,突然離去,為的是趕赴前線指揮戰(zhàn)斗。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親人的平安讓王素皊心中雀躍。對這位一面之緣的賴峰叔叔,她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
不承想,幾小時后,噩耗傳來:賴峰犧牲了。戰(zhàn)斗中,一顆炮彈突然飛來,為掩護戰(zhàn)友,他毅然撲了上去,把戰(zhàn)友壓在身下。戰(zhàn)友得救了,他卻壯烈犧牲。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王素皊幾度落淚。父親忍著悲痛,找到了賴峰遺體。對他來說,賴峰和自己的親兄弟無異。于是,他主動向部隊提出安葬烈士,用家中僅有的一車2000斤小麥換來一口棺材,讓其入土為安。
淮海戰(zhàn)役結束后,王素皊的父親把賴峰墓遷到了自家田地,周邊村莊幾千村民前來送葬吊唁。當時,他就交代王素皊:每年清明節(jié),都要為烈士添墳、祭掃。
王素皊掃墓(張文豪/攝)
1960年,父親在彌留之際,留下了唯一的遺愿:“千萬不敢忘了這座烈士墓,一定要好好照料,用心守護!1990年,叔叔王保哲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臨終前再次囑咐:“只要咱王家有人,就要看好那墓!”叔叔去世后,王素皊在賴峰烈士的墓地附近為叔叔立了塊碑,這兩位生前的親密戰(zhàn)友,在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土地上,永遠相伴安息。
老人的囑托,王素皊始終牢記。每年清明、冬至和春節(jié)前,王素皊和老伴早早便開始準備。扎制花圈、挑選鮮花,風雨無阻地趕到賴峰墓前,表達哀思。兩人常常一站就是一早上,看著賴峰的墓碑,久久不愿離去。
2011年,老兩口身體不濟,搬到蕭縣西山衛(wèi)生服務中心調(diào)養(yǎng)。王素皊常念叨著要回家,旁人不知道原因,老伴王懷忠心里卻很清楚:她是放心不下老家那塊墓呀!
100多里路,攔不住王素皊。如今已經(jīng)85歲的她,每逢清明,仍會在兒女的攙扶下,帶上親手扎制的花圈,奔赴故人之約。
從總角之宴到耄耋之年,73年來,王素皊一刻也沒有忘記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戰(zhàn)士,用自己的言行守護著這座豐碑!拔矣肋h敬佩賴峰叔。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讓我知道了什么是家國情懷,什么是革命精神!
這份跨越兩代人的守護,還將繼續(xù)傳承下去!八拖袷俏业募胰,我在一天,就給他守一天。以后我不在了,還有我的兒子、孫子!鄙n松翠柏間,王素皊望著賴峰的陵墓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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