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架著微型機動螺旋槳,在汽油的馬達聲中,犁開一道道波紋,向水中央駛?cè)。其實這不叫船,叫腰盆,是漁民捕魚的工具。但是一個多月以來,它卻成了桐城市孔城鎮(zhèn)桐梓村天塘組留守村民生活必需品運輸?shù)奈ㄒ唤煌üぞ。而此刻,它載著10名作協(xié)志愿者,前往被洪水圍成孤島的天塘。
天塘于我并不陌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在孔城工作過十年,其間多次騎著單車進村入戶,幾乎跑遍桐梓村的每一條田埂和每一個村落。而現(xiàn)在,因為洪水,這里4000多畝農(nóng)田被淹,魚塘、河汊、水泥路沒入水底,孔城河大堤上的綠樹和更遠處的“桐梓晴嵐”景點成為這片水域的背景,心情有些沉重。天塘組地勢較高,這里有20戶人家,目前常住的不到10戶。見我們涉水而來,留守的幾位老人,站在岸上迎接。腰盆靠岸,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走進淺水中,將腰盆的一端拉上岸。
我們將攜帶的蘋果、桃子、真空板鴨等食品和風油精、花露水等生活用品搬下腰盆,在村書記趙決高的帶領下,分別送到被困群眾手中?拷鱾(cè)水域的是一幢二層小樓,一位頭發(fā)有些花白的老奶奶見到我們,很是高興。說起漲水的經(jīng)歷,回憶起來仍然有些后怕。老奶奶說,水是一點點漫上來的,先是門前的菜地,后來是門前水泥地,到了7月18號晚上,就漲到樓房屋腳。老奶奶一個人在家,提心吊膽的,好在村里干部跑著不歇,7月19號,她就在村干部的幫助下,轉(zhuǎn)移到遠在合肥的兒子家。正在洪水退了不少,自己在大城市住不習慣,又念著家里的雞鴨,就跑了回來。村干部很關(guān)心,天天派人送吃的送喝的,生活基本上沒有問題。志愿者方湘玲老師將作協(xié)捐贈的物資送到老人家里,老奶奶拉著方湘玲老師的手說,無親無故的,你們還惦記著我這個老奶奶,真的太客氣了。
走進另一座小樓前,志愿者章陽先生將贈送的物資遞到一位頭發(fā)全白的老人家里,老人有些激動,一再邀請我們都進來坐坐,因為時間緊,我們沒有停留,向老人打聲招呼,囑咐老人注意安全,保重身體。老人有些瘦,皮膚有些白,我們以為只有七十多歲,當聽到老人說自己今年已經(jīng)97了,我感到驚訝。有群眾解釋說,老人家身體健朗,心態(tài)好著呢。去東側(cè)鄰水的一戶農(nóng)家慰問,需要涉過一段腳肚深的水域。一位抱著小孩的老大媽主動趟著漂有懸浮物的淺水走過來,一再阻止我們脫鞋趟水。老大媽說,今年的水太大,比2016年的水還要大,斷了電,天氣熱,小孩子身上起了痱子。作協(xié)志愿者張雪云老師說,正好我們帶來了風油精、花露水,搽痱子止癢,很管用。老大媽笑了,你們真細心,連這點小事都替我們考慮到了。村書記趙決高說,因為水淹了變壓器,斷了電。現(xiàn)在水退了些,已經(jīng)聯(lián)系供電部門搶修,今天下午就送電。
得知即將有電,孤島上幾位村民的臉上浮現(xiàn)出吁了一口氣似的舒展。志愿服務結(jié)束,乘坐腰盆返回。腰盆離岸,天塘漸行漸遠。坐在腰盆上一回頭,我看到幾位村民站在岸邊,微笑著朝我們揮手,目送,漸行漸遠。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桐梓村趙決高書記汗流浹背的身影。就在剛才,趙書記來不及脫下運動鞋,趟到齊膝深的水中推送腰盆;也就在剛才,趙書記帶我們走訪,汗水濕透了背心,膏藥似地粘在身上,說是早已習慣了……天塘越來越遠。天塘在村干部的心里,天塘在我們的心里,都不會走遠。
疏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