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南鄉(xiāng)原朱橋村境內(nèi)有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方叫“古埂豁”。所謂“古埂”,自然是指這條埂歷史久遠,早在古代就有。被稱作“古埂”的不少地方都有,如廬江西鄉(xiāng)就有“郎家古埂”“宋家古埂”(光緒續(xù)修《廬州府志》卷三“疆里志圖”第21頁)等。所謂“古埂豁”,顧名思義就是古埂豁了一個口子。按照漢語表達習慣,此名稱意在突出一個“豁”字,而且這個“豁”長久以來一直留在人們的記憶中,足見其是有淵源、有故事的。
在我國古代,三國存在的時間不長,自公元184年黃巾之亂東漢失去政權開始,到280年西晉滅東吳統(tǒng)一中國止,在這不到百年的時間里,中原大亂,整個社會是以腥風血雨的戰(zhàn)爭貫穿始終。廬江地處魏吳兩國邊界,雙方在各自所轄境內(nèi)分設廬江郡對峙,因此這里更是兩國必爭之地。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在經(jīng)歷了赤壁之戰(zhàn)大敗后,悟出鞏固江淮地區(qū)這條戰(zhàn)略防線的重要性;而孫權也預感到,遭到慘敗的曹操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再來伐吳。于是,魏吳雙方都把目光聚焦到廬江、無為、巢湖一線,因而長達40年的魏吳濡須之戰(zhàn)由此拉開了序幕。在這長期激烈的爭斗中,不僅留下了眾多與之有關的精彩傳說,也留下了不少文化古跡或遺址,“古埂豁”便是其中之一。
建安“十八年春正月,曹操擊孫權,進軍濡須口,號四十萬”(光緒《廬江縣志》卷五“武備·兵事”第11頁)。孫權以甘寧領兵三千為前部督,自率七萬主力進駐濡須。時孫權部下江東十二虎臣之一的陳武,負責統(tǒng)率精銳的廬江上甲,應命在廬江迎戰(zhàn)。
陳武字子烈,廬江郡松滋縣(今宿松縣)人,少年時好行俠仗義,自十八歲跟隨孫策以來,大小戰(zhàn)事無不勇往直前,一馬當先,曾經(jīng)在赤壁之戰(zhàn)中領兵三千直沖曹魏中軍大營,直打得曹魏五萬前沿部隊措手不及。由于陳武仁厚好施,故受到上至孫權,下至鄉(xiāng)里的敬愛,所以每戰(zhàn)無不所向披靡。但如今面對魏將滿寵這個強勢的對手,陳武制定了縝密的作戰(zhàn)方案。當魏軍氣勢洶洶襲來,陳武神閑氣定,領兵且戰(zhàn)且退,從巢湖南岸一直退至黃泥河上游的丘陵地帶。魏軍斗志昂揚,一路緊追不舍。這天傍晚時分,魏軍過了黃泥河平坦地漸見東南方向地形復雜起來,深知這里易守難攻,便在八里畈一帶安營扎寨,趕筑工事。當?shù)孛癖娨虮軕?zhàn)火或怕被抓去服勞役,早拖兒帶女四散跑得盡光。直到午夜之后,十分勞累的魏軍官兵才進入夢鄉(xiāng)。
再說入夜后,陳武在朱家橋、鮑家店等地安頓好將士以逸待勞,一邊派人打探魏軍消息,一邊和長子陳脩聯(lián)系當?shù)丶澥,來到龍王山與眠牛山之間的水庫大埂上察看地勢,醞釀戰(zhàn)事……大約五更時分,在當?shù)孛癖姷膸椭,陳武率兵在水庫大壩西?cè)挖開了一個口子,庫水如猛獸一般頓時奔流而下,八里畈立成澤國。這突如其來的洪流讓睡夢中的魏軍不少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卷進河底到龍王爺那報到去了;一些哨兵雖然發(fā)現(xiàn)洪水襲來,但在這平坦地帶根本無處逃生,與很多從睡夢中驚醒的士兵一樣,有的抱住樹木或爬到樹上而躲過一劫,更多的則是呼爹喊娘地在水中撲騰、掙扎,那些水性差的最終還是沒能保住性命而葬身魚腹。洪流來得兇猛退得也快,不多時便銷聲匿跡。這時天已蒙蒙亮,吳軍從南面涌來,擂鼓吶喊,聲震天宇。魏軍驚魂未定,又冷又餓,哪有心思應戰(zhàn),慌忙狼狽向北逃命。一夜之間,魏軍從威風凜凜的追兵變成了落荒而逃的窮寇。陳武率兵長驅(qū)直入,一直追過三河方才收兵。此戰(zhàn),陳武沒費一兵一卒而獲大勝,大大地鼓舞了濡須口一線的吳軍士氣,濡須第一戰(zhàn)兩軍相持一個多月后,最終曹操不得不北撤。
此后,由于兩軍在濡須口的拉鋸戰(zhàn)僵持不下,水庫的豁口一直沒有再堵,因而使得曾服務于農(nóng)的大壩自此沉寂無言,冥然兀坐。而“古埂豁”的名稱卻伴隨著陳武“善假以物”成功取勝的故事一代代地流傳下來。
一千多年來,經(jīng)過風雨沖刷和流水淤積,水庫里外早已成為一片平坦的良田,而那500多米長的古埂仍像一條沉睡的巨龍靜靜地橫臥其間,豁口便成為黃泥河的一支源頭和上游百姓到泥河趕集的必經(jīng)之路。如今,農(nóng)村道路四通八達,人居環(huán)境明顯改善,古埂豁口處的“大路”已無人光顧,取而代之的是埂上一條寬闊的水泥公路,兩旁的古樸蒼松挺拔,似乎著意在掩蓋沉寂前的喧囂、平靜前的高亢,讓人們忘記那段動蕩不安的刻骨經(jīng)歷,彰顯優(yōu)雅寧靜的和諧佳境!
魯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