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退黨
1927年,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國民黨以“清黨”為名,大規(guī)模搜捕、屠殺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白色恐怖之下,許光達堅定選擇共產(chǎn)黨。
國民黨“清黨”時,許光達正在黃埔軍校武漢分校讀書。有一天,他剛要走出教室,就被同學廖昂塞了一張“學員政治面貌登記表”。許光達一看便心知肚明,這是國民黨反動派的“清黨”伎倆。
許光達進入黃埔軍校時,學校給每名學員發(fā)了一份國民黨黨員登記表,每人填寫一份,就算是加入了國民黨。當時,以個人名義加入國民黨是允許的,許光達與很多共產(chǎn)黨員一樣,都具有雙重黨籍。由于國民黨的“清黨”,學校已經(jīng)無法正常上課了,一些人被“清”跑了,20多個教官只剩下五六個,學員人數(shù)也銳減,僅他所在的炮兵大隊就被縮減為一個連。不過,也有一些人放棄了共產(chǎn)黨黨籍,選擇了國民黨。許光達也必須在國共兩黨之間作出選擇。當時的情況非常明朗,選擇國民黨,意味著升官、發(fā)財,過好日子;選擇共產(chǎn)黨,意味著吃苦、流血,甚至犧牲。
許光達痛恨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反動派背叛革命屠殺共產(chǎn)黨人和革命群眾。如今革命遇到挫折,越是這個時候,越能考驗一個人的黨性。想到這里,許光達拿起那張“學員政治面貌登記表”,毫不猶豫地寫下“死也不退出中國共產(chǎn)黨”,毅然遞給廖昂。廖昂非常吃驚地對他說:“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承認自己是共產(chǎn)黨,真是不識時務(wù)。”廖昂還說:“國民黨是孫總理三民主義的繼承者……我們年輕人要想實現(xiàn)遠大理想,就必須加入國民黨才行……”不管廖昂怎么勸,許光達不為所動,最后兩人吵了起來。廖昂氣呼呼地說:“哼!死頑固,走著瞧!”許光達大笑一聲,回敬道:“廖昂,我許某人奉陪到底!”
1927年7月15日,汪精衛(wèi)控制的武漢國民政府也背叛了革命,公開與共產(chǎn)黨決裂,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已無法上課,第五期學員提前畢業(yè)。隨后,陳毅向許光達等傳達黨的指示:“我們要積蓄力量,準備再戰(zhàn)。”“你們就要畢業(yè)了,面臨新的革命工作。黨派你們到張發(fā)奎的第二方面軍去,積蓄軍事力量,隨時準備迎接新的戰(zhàn)斗。”
畢業(yè)后,許光達被分配到張發(fā)奎的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炮兵營任排長。面對大革命的失敗,他可以在國民黨和共產(chǎn)黨之間作出選擇的時候,他選擇堅定地跟著共產(chǎn)黨。
后來,許光達回憶說:“因為我沒有想過任何其他出路,所以也更加忠于共產(chǎn)黨。”
千里尋黨
1927年8月2日,許光達和同在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的6名共產(chǎn)黨員接到九江黨組織的指示:“速赴南昌,參加起義。”于是,他們趁部隊開早飯的時機離開了兵營。
為了躲避盤查,他們只得走小路趕往南昌。幾天后,他們到達贛江邊,望著對岸那黑黝黝的城墻,心想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呢?果然,一過江,在離城不遠的路口,他們便發(fā)現(xiàn)了一張由張發(fā)奎署名的告示:“葉挺賀龍,盤踞南昌,希圖不軌,實行赤化,本總指揮,揮淚致討,以謝黨國。”
“不好,張發(fā)奎的部隊進了南昌,這家伙徹底倒過去了。”同行的人講道。“葉、賀的部隊呢?”許光達焦急起來。“很可能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有人說。那怎么辦呢?同行的6個人對前行的路出現(xiàn)了分歧。有人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能在哪兒找到黨,就去哪兒。”許光達說:“那怎么行,黨派我們來是參加起義的啊!”“那你說怎么辦?”有人問。許光達堅定地說:“聽說部隊沿撫河下臨川去了,最后一批是前天夜里才撤走的,昨天下午張發(fā)奎的部隊才進城。追,追上起義部隊。”6個人達成了一致意見。追趕上部隊后,許光達先任排長,后任代理連長。三河壩戰(zhàn)役中光榮負傷后,他與同時負傷的黨代表廖浩然一起被安置在三河壩茂之前村附近農(nóng)民家中,組織上給他們留下了20塊銀圓。在農(nóng)民和老郎中的細心照料下,20天后,他們已能走動,便決定留下一半銀圓,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離開了茂之前村,前去尋找部隊。他們趕到潮州,得知起義失敗,隊伍打散了,城內(nèi)到處貼滿了捉拿葉挺、賀龍的布告。他們兩個外地人不敢在潮州久留,于是又趕到汕頭,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一點線索,然后再決定去向。然而,到了汕頭他們才發(fā)現(xiàn),汕頭白色恐怖更加厲害。
兩人在一家小茶樓里,各自端著一杯熱茶,相視苦笑。從九江到南昌,從南昌到寧都,雖然說是心急似火,但目標明確,希望在前。如今,革命失敗了,隊伍打散了,許光達感覺自己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孤舟,在茫茫的大海里漂流,不知漂向何處。后來,許光達回憶:“在老鄉(xiāng)家養(yǎng)傷20多天,傷口既愈,即別老鄉(xiāng),到潮州,乘火車到汕頭,又乘船到上海。到上海的時間約在11月。”
上海白色恐怖更加厲害,黨組織已被迫轉(zhuǎn)入地下,許光達他們連黨組織的影子也沒找到。一天,同行的廖浩然意外地遇到一位同鄉(xiāng),得知老團長孫一中已回到老家安徽壽縣,正在那里為國民黨第三十軍辦學兵團,許多南昌起義后失散的人都去了那里。兩人一商量,第二天便離開上海趕赴安徽壽縣投奔孫一中的學兵團。孫一中是許光達的老團長。起義失敗后,孫一中很快與周恩來取得聯(lián)系,周恩來代表黨中央讓他回安徽老家隱蔽休養(yǎng),尋找機會去舊軍隊工作。后來,黨在學兵團成立了黨的秘密特別支部,孫一中任書記,許光達負責組織工作。同時,他倆還擔任中共壽縣縣委委員,負責軍事工作。
學兵團的黨組織暴露后,黨組織指示孫一中和許光達等十幾名共產(chǎn)黨員分別打入西北馮玉祥部隊和北平方振武部隊,做兵運工作。許光達等7人去西北。在去西北前,許光達回長沙與鄒靖華結(jié)婚。沒幾天,他就遭到長沙警備司令部的通緝。幸虧在長沙警備隊的親戚給他送信,才使他得以逃脫。原來,同去西北的黨員中,有一個人被捕后叛變,供出了許光達和其他同志。許光達離開長沙后,西北軍已不能去了,又和黨失去了聯(lián)系。
這么長時間以來,許光達通過各種方式尋找黨,卻沒有一點兒結(jié)果,郁悶極了。一天,他來到江畔散心,遇到一位穿著西裝、戴著墨鏡的年輕人跟著自己。許光達心里一驚,難道被盯梢了?不會吧,自己剛剛來到這兒!如果不是的話,那人會是誰呢?許光達仔細打量一番,終于認出來了,這不是曾在壽縣學兵團當過第二中隊隊副的中共壽縣縣委負責人李味酸嗎?只見李味酸向他點點頭,起身走了。
許光達會意,隨后也跟了過去。他們終于接上了頭。后經(jīng)過李味酸的考察,許光達很快接上了黨組織關(guān)系。沒多久,許光達施計為組織搞了10支槍。暴露后,他只得離開獨立旅。在李味酸的安排下,許光達前往上海去找黨中央。后來,許光達回憶:“李味酸說,黨中央抽調(diào)干部,要各游擊區(qū)派送,他即將我們3人(廖多豐、陳某某和我)介紹去上海找黨中央。這是1929年7月,介紹信是李味酸寫的,是秘密的,用什么藥水寫的,表面上是用毛筆寫的普通信,寫了幾句什么話我記不得了……我們由蕪湖搭江輪到上海。到上海在三(四)馬路的一個旅館住了幾天。中央交通員來旅館同我們接上了關(guān)系。”
兒子許延濱曾問許光達:“是什么力量支撐著您千里尋黨呢?”許光達回答:“因為我堅信,勝利非共產(chǎn)黨莫屬。”
許光達 原名許德華,1908年11月出生在湖南省長沙縣蘿卜沖一個農(nóng)民家庭。1925年9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6年考入黃埔軍校,是中國人民解放軍中少有的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土地革命戰(zhàn)爭、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戰(zhàn)爭的戰(zhàn)將。新中國成立后,他奉命組建裝甲兵部隊,被譽為“中國裝甲兵之父”。1955年被授予大將軍銜,1969年6月3日在北京逝世,終年61歲。在長期的革命生涯中,許光達在特殊時刻的堅定選擇,彰顯了他對黨的絕對忠誠!踅鹜ケ虛(jù)2020年第7期《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