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送爽,丹桂飄香,不知不覺,又到了品嘗月餅的中秋佳節(jié)。
在我心里,中秋的月餅一直都是行走的。童年的記憶里,我家從來沒有買過月餅,每年中秋,都是母親自己打些月餅,然后用一張土紙,卷起十六只月餅,外面再壓一張紅色油紙,中間用莞草上下左右十字交叉捆綁,就成了孝敬外婆的禮物。
中秋送月餅是我記事以來就有的規(guī)矩,母親說這是代代傳下來的,就是家里再窮,小輩也一定要孝敬老人。外婆家離我們村不遠,當一輪紅日剛剛躍出地平線,我就站在了外婆家的院子里。那只老黃狗似乎聞到了月餅的香氣,帶著鐵鏈子在大門后面前竄后跳,兩只大鵝也伸長脖子嘎嘎吱吱地攆著我跑,我一手把月餅舉得高高的,一手掀開門簾就跳到了外婆家的土炕上?墒,月餅還在繼續(xù)行走,因為當我把一包帶有余溫的月餅送到外婆手上時,她會踮著小腳把月餅再一個個地送出去,于是,她的鄰居、兒孫,還有村里的孤寡老人都能品嘗到母親做的手工月餅。
長大后去省城讀書,一到中秋,母親的月餅要行走六百多公里路才能到達我的手上,它要跟隨父親翻三座大山,擠兩次火車,坐一次公交,經(jīng)過一路顛簸,等到了我的手里,有時就變了一包碎末。但即使一包碎末,我都是那么地想見到它,當父親伸出那雙粗糙的手把它遞給我時,我總是迫不及待地打開,常常是一邊流淚,一邊連紙張的碎末都舔得干干凈凈,有時就連包裹月餅的土紙都恨不得吃到肚子里去,因為那里面滲透著親人的味道,這味道將支撐我從故鄉(xiāng)到他鄉(xiāng),從白天到黑夜。
畢業(yè)后,當我背著行囊走到更遠的地方時,行走的月餅就一天天地變成了我的鄉(xiāng)愁。后來,我開始學做月餅。我打電話向母親要來了配方,然后學著她打包的樣子,把自己做的月餅一包包地寄給了故鄉(xiāng)的親人。每當看著這一包包即將行走的月餅,我的心里總會流淌一股暖流,因為這些月餅是帶著愛而行走的,它和當年母親的月餅一樣,不僅是一種美味,還是一種牽掛,一種延續(xù)著親人的關(guān)愛,一種寄托思念與祝福的載體。
張淑蘭 陜西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