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萬千少女一樣，倪夏會在朋友圈分享美美的自拍、精致的社交圈、摩登的都市圖景，但幾乎沒人知道，剛滿25歲的倪夏實際上是個文玩女孩。倪夏很少將自己把玩的核桃和手串發(fā)到朋友圈，她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七嘴八舌的“門外漢問題”。但她并不排斥朋友們當面向她拋出的各種提問，能帶動一個朋友算一個。
和倪夏一樣，不奢求他人理解的文玩女孩還有蔡星星(小紅書@星、小妖)。“閨蜜們喜歡逛街、打游戲，我在旁邊盤核桃確實有些特別”，星星說，“雖然她們覺得我像老頭子，總是玩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我又不影響她們的生活，那就自顧自地盤嘍。”像倪夏、蔡星星一樣的年輕人，極其希望破除“文玩=老頭兒”的刻板印象。
根據(jù)Mob研究院發(fā)布的《2021年文玩電商行業(yè)洞察報告》，文玩電商用戶的年齡結(jié)構(gòu)呈“兩頭小中間大”的特征——75后仍是中流砥柱，但90后年輕群體加速崛起，35歲以下的消費者占比接近一半。所以，文玩不再是“老頭兒”的專屬樂趣。文玩商家也已經(jīng)察覺到了這屆文玩年輕人的消費能力，正在不斷打破傳統(tǒng)零售的僵局，結(jié)合自身特點不斷創(chuàng)新，向年輕人方向發(fā)展。
就算喝酒蹦迪，也不影響年輕人盤核桃
入坑文玩核桃和手串，倪夏坦言是誤打誤撞。就像廣大摸魚青年一樣，煩悶的情緒經(jīng)常涌現(xiàn)，這個時候手里能有個東西盤幾下，就很解壓。除了上班的空閑，倪夏也把這個愛好帶到了更多場合，“去酒吧喝酒、到桌游店玩劇本殺，我都會帶幾個串、核桃，不然總會有感到無聊的時候。”1996年生人的姬云磊也在讀研后迷上了盤核桃。學(xué)校離北京潘家園很近，得空了，姬云磊就會過去溜達一圈。平日里坐在實驗室，一手敲代碼，一手盤核桃，這就是姬云磊的工作畫像。
身邊人總揶揄姬云磊是“國家老齡化的推動者”，可他表示：“我不同意，我還喝酒蹦迪呢，不能算佛系青年吧。”倪夏也一再否認，盤核桃不代表年少老成：“易烊千璽都在盤核桃，我為什么不能盤?”
還在讀高中的小吳(小紅書@白菜)只有16歲，今年7月份剛開始接觸星月菩提和百香籽手串。相較于價格偏貴的核桃，手串是缺乏經(jīng)濟能力的學(xué)生黨把玩的最好物件。小吳計劃著把視若珍寶的手串帶到學(xué)校，平時下課了就盤一盤。“家里人不反對，老師也應(yīng)該沒話說，文玩是一種脫離低級趣味的愛好，總比打游戲要好吧”，小吳表示。
能讓這屆年輕人癡迷文玩核桃的理由并不少，首要的好處是對身體好。
B站up主“文玩小李”就在一期視頻里表示：“把玩核桃能延緩機體衰老、預(yù)防心血管疾病、避免中風，特別是一些長期從事案頭工作的人群，把玩核桃能起到舒筋活血、預(yù)防職業(yè)病的功效。”姬云磊沒有研究過盤核桃的保健功效，但他真心享受核桃在手里包漿、變色的過程。蔡星星也覺得，看著手里的核桃從平淡無奇，到包漿上色，成就感滿滿當當，也直擊女孩子的審美點。
星星說：“菩提根、小葉紫檀、核桃、葫蘆……這些文玩手感好，可刷可盤，特別是百香、核桃。不玩的時候放在眼前都覺得心情好，大大緩解了我焦慮的情緒。晚上臨睡前盤一會兒核桃，盤著盤著就能睡著，減少了玩手機的時間，保護眼睛、活動手部經(jīng)脈，何樂不為呢?”追星男孩女孩盤核桃的動機更為簡單——喜歡的哥哥都在盤，那我必須得模仿。
明星的表率作用有多強大，溫柔(化名)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作為沈陽溫柔核道文化傳媒的創(chuàng)始人，溫柔在抖音上開設(shè)了賬號“@溫柔核道”，迄今為止，瀏覽量最高的一條視頻仍然是“蹭”易烊千璽熱度發(fā)布的一條內(nèi)容。“雖說偶像能激發(fā)粉絲盤核桃的熱情，但能讓其堅持下去的，絕對不是偶像本人，而是粉絲自己在盤核桃的過程中找到了趣味所在，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另一面”，溫柔說。
盤核桃也要盤出年輕人的態(tài)度
姬云磊常被問到，競爭意識強烈的年輕人盤核桃會不會攀比?他覺得：“年輕人還是玩的心態(tài)更重，不會刻意追求進度。反倒是有錢有閑的中老年人，可能會去攀比誰的核桃更貴、盤得更好吧。”在溫柔看來，中年人盤核桃是在暗自和這個世界較勁，和自己的內(nèi)心對話;年輕人則更需要一種方式，撫平躁動的心，集中注意力。盤核桃就是一種極佳的方式。
溫柔是在工作五六年后開始盤核桃的，“從學(xué)生到職場人，這個轉(zhuǎn)變過程是人生最痛苦的階段，你拿不準自己的定位，總是高估自己，于是陷入自我懷疑。”“聚會喝酒是逃避，盤核桃是自我拯救。酒醒后，問題還在那里;而核桃可以在磨損中發(fā)生變化。如果核桃是人生的縮寫，核桃都能包漿，人為什么不能?核桃的毛刺會磨平，它會扎人，人也一樣，要把自己的鋒芒收斂起來，用更容易被世界接受的方式展示自我。”基于自己的心路歷程，溫柔非常鼓勵更多的年輕人接觸文玩核桃。
在溫柔的抖音粉絲群中，年輕人占據(jù)很大的比例。“尤其是初中生，他們非常活躍，喜歡分享日常。雖然還不成熟，但他們在積極地尋找和這個世界對話的方式，敢于表達自我。”雖然盤核桃仍是小眾愛好，但倪夏從來不奢求其成為一種潮流，甚至不會刻意堅持這樣的人設(shè)。姬云磊同樣希望文玩核桃能小眾一點，“玩的人多了，可能我就不想玩了，做潮流風尚的逆行者才最酷，就是這么叛逆。”
讓文玩年輕人共同期待的一件事情是，能親眼看到自己手里的核桃成型、變得更美，能一直守著自己的愛好。溫柔說：“對年輕人來說，那么厚的書都能讀下去，核桃更能盤到底，年輕人是有這個能力的。”
年輕人還有很多的坑要踩
核桃是一種愛好，也同樣是消費品。倪夏把女生的“買買買”消費觀念帶到了文玩愛好里，已經(jīng)投入了一兩萬，“我每天出門前都會想想，今天挑哪幾條出門，選擇太多了”，倪夏恨不得集齊所有款式才滿足。
文玩商家也在想盡辦法籠絡(luò)年輕人。其中，“天天鑒寶”將直播連線鑒寶內(nèi)容加工成短視頻，分發(fā)至抖音、快手、B站等平臺，全網(wǎng)粉絲突破五千萬，貼近年輕用戶;“微拍堂”則在2020年“520微拍節(jié)”期間，與多位微博、抖音紅人合作，借由KOL觸達年輕用戶。一入文玩深似海，年輕玩家在不斷踩雷的過程中，慢慢摸清了文玩核桃的門道。
姬云磊會在知乎、視頻號上搜索科普知識，做好功課后再去潘家園和淘寶店入手。他表示：“文玩核桃一般沒有真假，就是品質(zhì)問題，避坑方法就是多看、多搜。”高中生小吳更為謹慎。她購買手串的途徑是微商、抖音直播，目前只花費了幾百塊。“樹籽類的文玩基本沒有假的，只有南紅蜜蠟松石這樣的文玩可能會造假;價值比較高的寶石，沒有經(jīng)濟基礎(chǔ)的學(xué)生一般不會玩。我會在小紅書、抖音等軟件上搜索相關(guān)知識，手串就是看籽的密度和油性，星月菩提手串還要關(guān)注星點的粗細、分布的疏密情況，百香籽就要看密度了。”
除了自己做功課，倪夏還會求助于相識的老玩友。“有時候我把買回來的手串發(fā)給老玩家看，他們會委婉提醒我品相不好，可能買貴了，我也在這個過程中持續(xù)積累經(jīng)驗。”27歲的王磊(小紅書@溪川行-)就是倪夏結(jié)識的經(jīng)驗玩家，他組建了一個微信社群，供玩友們在其中交流心得。“我目前消費有幾萬了吧，也踩過很多雷，現(xiàn)在只希望幫助新手少走彎路。”
溫柔對于一些行業(yè)亂象無能為力，比如筆者買來練手的核桃，用溫柔的話說，“這對核桃不是新核桃，是故意做舊的，還雕刻了花紋，是為了滿足游客的獵奇心理。”溫柔說：“如果年輕人總是踩坑，金錢、時間和熱情就會被磨沒，逐漸喪失對文玩核桃的興趣。我只能盡自己所能，分享自己知道的知識，降低年輕人上當?shù)娘L險。”
對于躍躍欲試想要踏入文玩核桃圈的年輕人，溫柔還有更多的忠告：“文玩核桃、手串都是古玩的分支，延續(xù)了古玩界的傳統(tǒng)。所以自己把玩的核桃是什么品種一定要清楚，不然就沒有意義進行下去。除此之外，還要知道四大名核的由來、哪個品種被發(fā)揚光大了等等，一步一步來，慢慢積累知識。”年輕人有沒有興趣探索文玩核桃背后的故事和文化，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這屆年輕人終究是一手盤核桃，一手酒不離手了。核桃在手，自己的路自己走，喝酒解決不了的問題，沒準兒盤核桃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