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國明末清初百科全書式思想家、哲學家方以智誕辰410周年、逝世350周年。安徽學術界積極作為,9月17日,“集千古智——方以智主題文物展”在安徽博物院開展;由安徽博物院編《集千古智——方以智文物文獻集萃》已由安徽美術出版社出版;11月安徽還將舉辦“方以智學術研討會”等一系列紀念活動。這些活動的開展,對于更及時、更全面發(fā)現(xiàn)方以智文獻文物,對于更廣泛、更深入促進方以智學術研究,對于多視角、全方位認識和理解方以智學術思想具有重要意義。在方以智研究熱被推升的當下,我們對方以智在浮山的題刻及其書法藝術給予關注。
方以智與浮山
方以智(1611-1671),字密之,號鹿起,又號曼公,又自號龍眠愚者、澤園主人、浮山愚者、鹿起山人、宓山子、宓山愚者、愚者密、江北讀書人、愚者。流離五嶺,化名吳石公。中年歸隱,自稱為愚道人。披緇后又改名弘智、行遠,又名無可、五老、藥地、浮廬、墨歷、大智、愚者大師、極凡老人、浮渡愚者、浮山之孤、浮廬散人、浮廬愚者、浮山先生等。江南安慶府桐城縣(今安徽桐城市)人。出身官宦家庭。方氏家族也是桐城地區(qū)這一時期主要的世家大族。方以智是明末清初杰出的思想家、哲學家、科學家和文藝家,一生筆耕不輟,著作豐厚,代表作有《通雅》《物理小識》《東西均》《藥地炮莊》《浮山集》《禪樂府》《四韻定本》《醫(yī)學全通》等。其中《通雅》和《物理小識》收入《四庫全書》。《清史稿》卷五百:“以智生有異稟,年十五,群經(jīng)、子、史,略能背誦。博涉多通,自天文、輿地、禮樂、律數(shù)、聲音、文字、書畫、醫(yī)藥、技勇之屬,皆能考其源流,析其旨趣。”方以智與浮山有不解之緣。
浮山,又名浮渡山,古名符度山,為安徽歷史名山。新中國建立前屬于安慶府桐城縣,今屬銅陵市樅陽縣浮山鎮(zhèn)。最高峰海拔165米,面積15平方公里。浮山是一座古火山,又是一座佛教名山和文化名山。浮山以巖洞出名,共有108個,其中大者為巖,小者為洞,有“三十六巖”“七十二洞”之稱。一大批文人墨客,如左慈、陶侃、孟郊、白居易、范仲淹、王安石、黃庭堅、趙孟頫、王陽明、黃道周、何如寵、左光斗、張英、戴名世、方苞、姚鼐、劉大魁等都游覽過此山,留下大量詩篇和摩崖刻石。
桐城與樅陽,山水相連、人文相親、文脈相通,歷史上互有歸屬。方以智幼時讀書于浮山“此藏軒”和“墨歷巖”,少年多次游歷于此,后又在浮山傳經(jīng)布道,著書立說,對浮山有深厚感情。方以智在浮山還有以下行蹤:
明天啟六年(1626),16歲時,從清隱法師游浮山,探洞穴,操筆題巖。
明崇禎八年(1635)冬,25歲時,葬母浮山,依巖讀書。
明崇禎九年(1636)一月,26歲時,歸桐城,再營母墓,結(jié)廬浮山,詩贈清隱法師。
清順治十五年(1658),48歲時,與劉漢、戴移孝等游浮山,徜徉巖間,題詩相和。
清康熙八年(1669)春,59歲時,桐城方氏“報親庵”落成,方中發(fā)亦建“還庵”于樅陽,以待方以智返鄉(xiāng);是年,方以智從清原山寄題浮山“抱親庵”。
清康熙九年(1670),應安徽巡撫張朝珍、桐城縣令胡必選、鄉(xiāng)紳吳道新之請,住持浮山大華嚴寺,為浮山佛教第十六代祖師。
清康熙九年(1670)春,60歲時,方以智容貌日衰,難以返鄉(xiāng)。閏二月二十四日,方以智遣山足興斧先至桐城清理寺院,委為華嚴寺監(jiān)院。臨行方以智叮囑諄諄,所愿者:一修《浮山志》,一建藏經(jīng)閣。
浮山是歷史上桐城境內(nèi)的名山,方以智家族與浮山有很深的淵源,方以智晚年曾準備回鄉(xiāng)主持浮山華嚴寺,然西江人士堅留,事務又未了,加之身體虛弱終未返鄉(xiāng)。最終方以智歸葬于浮山。在浮山華嚴寺后有方以智爪發(fā)塔,在浮山北麓“金牛駕軛”地有方以智肉身墓葬。
方以智浮山題刻書藝賞析
浮山以摩崖刻石聞名,現(xiàn)已發(fā)現(xiàn)摩崖刻石480多塊,清晰可辨者350多塊,堪稱是一個書法藝術寶藏。方以智在浮山的題刻據(jù)記載有8處之多。在中國書法史上,明代書法是以行草和楷書見長的,派系林立,名家輩出。尤其在晚明時期,呈現(xiàn)出燦爛奪目的時代特色。主要表現(xiàn)為晚明心學禪學對士大夫心態(tài)的影響;帖學盛行對時代書風的影響;文人結(jié)社對地域書風的影響;西學東漸對晚明思想界的影響;還有經(jīng)濟社會生活對書藝的影響等。方以智生活在明末清初,他的書法藝術無不打上時代的印記。當然,方以智書法還有兩個重要的影響因素:一個是家學淵源;一個是自身的性格和人生經(jīng)歷。
方以智出身書香門第,祖父方大鎮(zhèn),父親方孔炤皆有書名。有論:“中丞公(方孔炤)筆勢似大令”,精于書法,上追晉唐,書風灑脫。又得才女二姑方維儀的精心撫育,這些是方以智書法家學傳承之底色。方以智博學多才,好友陳子龍評價:“六齡知文史,八歲游京師,十二工書法,隸草騰龍螭,十五通劍術,十八觀玄儀,旁及易象數(shù),無理不可欺。”說明方以智12歲時書法已經(jīng)寫得非常好了。古人得“工書法”三字非常不易。方以智又善題壁書,喜歡游歷名山大川,所到之處,多留下詩文、題刻。并且對寫擘窠大字有專門體會,對“擘窠”書體有過專門的考證。施閏章《無可大師六十序》曰:……間同幽人韻士,疏瀑泉,滌奇石,碑銘偈頌,照耀林谷,片語單辭,無非大道,僉以為枯荊復茂,山川改觀,師之力也。
方以智“十二工書法,隸草騰龍螭”。宗法“二王”終生不渝,且涉獵虞永興、褚遂良、趙松雪等唐宋諸家,書風沉厚高古,有奇崛之氣,在明末清初書壇上藝術風格和成就高標卓立。由于自身坎坷的人生經(jīng)歷,方以智書法不同時期又呈現(xiàn)出不同的藝術面貌。大要言之方以智書法取法鐘、王,縱橫旭、素。就是方以智書法楷書以鐘繇為宗,行書師法王羲之、王獻之父子,行草書得張旭、懷素意趣。但就浮山現(xiàn)存的三塊題刻看,“行窩”端莊大氣、工穩(wěn)厚重,有魏碑運筆而具魯公體貌;“吳觀我先生指天處”,魏碑楷書,用筆剛勁,體現(xiàn)出方以智書法的取法多樣;“絕壁巉巖慣放腳,雙關一帶同殺活。殘枰敲碎通天眼,那問黑白落不落。”七言絕句為行草書,用筆純熟,揮灑自如,當是方以智中年作品。
三塊摩崖刻石據(jù)推測并非方以智在摩崖上書寫的,而是依據(jù)摩崖題刻的特點先書丹,然后鑿刻上石的。因浮山山石粗糙且地勢險峻,不易就近在摩崖上書寫。這三塊題刻書法與方以智“二王”的帖派書卷氣和方以智擅長的行草書帶有章草意味的縱橫有象實不相侔。與方以智披緇逃禪后其它題刻藝術比較,如與方以智廣西桂林七星巖壽佛洞外題“山高水深”行書石刻和江西清原山方以智書“天在山中”楷書摩崖石刻風格也不相同,這里有方以智書法的風格演進與題寫摩崖石刻書法的藝術特點所致。
夏冬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