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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飲

2022-03-25 08:59:29 來源:市場星報   編輯:田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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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這檔子事,還真是說不好。善飲者為美,不善者為苦。美酒,苦酒,兩境界。少時,我鄉(xiāng)來客,菜飯多少不講究,中午一頓酒是一定要喝的,酒不怎么樣,山芋干酒、稗子酒,最好的也就是糧食酒,幾角錢一斤。我鄉(xiāng)所說的糧食為米、麥,麥子釀不成酒,高粱離我鄉(xiāng)遠遠的,不種。所以待客的最高層次是一壺大米釀成的酒。來客多推辭,半天不動杯子,主人著急,連連的勸,一杯苦酒必定要喝了。主不動,客不飲,往往是主人大醉,客人清醒得很。如是真的勸不動了,主人會說蠻話:就當是一杯硝鏘水(硝酸),也得喝了?腿嘶夭蛔,舉杯而為,皆大歡喜。至于酒后的事,就管不著那么多了。

我一直對喝酒說不會存疑,喝酒如喝水,向嘴里送的事,多容易呀。而這話還是常聽到,常聽到用不會喝酒,來搪塞酒事。會酒和不會酒還真是兩回事,善飲者為會,不善者為不會。善飲者酒是滋潤之物,不善者一杯下肚,周身滯澀。苦酒是對不會者而言,美酒留給善飲者了。喝酒這玩意是難以學會的,帶有天賦,只是開發(fā)與否而已。

存疑歸存疑,我是不會喝酒的人,酒碰不得,沾唇出醉態(tài),臉紅脖子粗,心跳加速,話說不周正,洋相出過多次。不過,我喜歡聞酒的醇香味,一盅酒、一杯茶、一本書,加上我一個人,往往能消磨上大半天。書讀完,茶數(shù)巡,一杯酒仍完好。酒香氤氳,酒是糧食精哦。我大醉過一次。數(shù)年前鄉(xiāng)里掛職,和鄉(xiāng)親們朝夕相處兩年多,感情深了,臨走依依不舍,都當了親人。中午就三三兩兩地約我吃飯,嘴只有一張,能吃的只有一家。鄉(xiāng)親們不依,只好隨了眾,沿著街道,一家一家地走,吃上一筷頭菜,端上一杯酒,濕濕唇。十多家走過,自然醉態(tài)橫生,我記不住說些什么話,后面的幾家我甚至記不起家主的名字。但記得我哭了,淚暢流,似乎哭了的不止我一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應該二者都有。那天我也一再說自己不會喝酒,鄉(xiāng)親們勸了,勸得倔強。此醉在心,要記上一輩子。

詩兄善飲,屬會喝酒人,他對酒不講究,是酒就行。我喜歡聽他酒中神侃,侃詩,侃生活,侃五顏六色的認識。我和詩兄相聚得多,幾碟小菜,花生米必有,酒時好時孬,我酒酙得勤快,他喝得盡興。偶爾詩兄也勸我喝上一杯,我以不會拒絕。他啐我,酒品如人品。我回他,拒絕也是人品。相視一笑中,他又把一杯酒傾飲了。酒來勁了,詩兄作詩,流水樣暢達,我記下七八,第二天告訴他,他反而不認賬,這神來之筆,他是怎么興風作浪而成的?我懟,酒呀。

善飲的人可愛,比如李白。李白愛酒,天下皆知。李白斗酒詩百篇,為天下文人找到了喝酒的理由。李白喝酒伴不伴無所謂,邀月而飲,叫做“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則又是一回事了。李白為詩為酒難解難分,“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須狂飲三百杯,詩才流暢,才能解除三千愁緒。“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窮愁千萬端,美酒三百杯。”“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李白端的可敬,將酒喝透了,醉了心,心明白得很。酒盡三杯、三十杯、三百杯、一斗,卻合輒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大理。

詩兄喝酒,有李白的風采,無愁字擋道,喝的是心境、心情、心意。一次,他酒過八成,還是要喝。終而端著酒杯找嘴,說了句名言:詩找不到嘴了。本是說喝酒找不到嘴巴,卻說成了詩。喝酒找不到嘴,詩也溜走了。詩酒同源,詩兄如此。

驚蟄已來,蟲子們開口,春天徹徹底底地鋪開了,下午陽光好,幾句蛙鳴沖進窗戶,疑是學舌的八哥所為。推窗而望,正有一小池,水淺淺而蕩漾,該是青蛙的。突有飲的念頭,我這不會喝酒的人,念起酒來,怪了。許是這個春天憋屈久了的原因。

安徽肥西 張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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