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一張沒有照片的護照，如何去描述持有人的相貌。
“姓名黃華饒，年歲三十二，身材五尺六寸半，面貌紫……”——這是光緒八年(1882年)，大清駐舊金山領事館發(fā)給華工黃華饒的護照上所寫的內容，這張派發(fā)于晚清時期的身份證明還沒有照片，是廣東江門五邑華僑華人博物館展出的最早時期的中國護照。
江門五邑華僑華人博物館展出的最早時期的中國護照。澎湃新聞記者 湯琪 翻拍
就在黃華饒獲得護照的這一年，1882年5月6日，美國國會通過了該國歷史上第一個限禁外來移民的法案——《關于執(zhí)行有關華人條約諸規(guī)定的法律》，即所謂的“1882年美國排華法案”。這讓不少已經(jīng)獲得護照，甚至已經(jīng)在美國定居的華人遭受孤立，許多華人僅僅因為他們的種族而遭到殘酷毆打。
19世紀70年代，中國近代護照以及相應制度的建立發(fā)展，原本意味著清政府開始與外國用近代外交體系和制度來進行交往，并試圖起到保護僑民的作用，但積貧積弱、內憂外患的時下現(xiàn)狀讓清政府有心而無力。
一本小小的護照蘊藏著一個東方大國的百年發(fā)展史。
從沒有照片到有照片，從多頭管理派發(fā)到明確統(tǒng)一的管理部門，從一張易碎的紙到一本紅色的小冊子，護照見證了中國從國家貧弱、列強欺凌到民族獨立、經(jīng)濟騰飛的復興之路。
近代護照的誕生與華工的血淚
位于珠三角西部的江門，是粵港澳大灣區(qū)的重要節(jié)點城市，素有“海內海外兩江門”之稱，為中國第一僑鄉(xiāng)。
而背靠江門市發(fā)展大道的江門五邑華僑華人博物館，正是一座以展示五邑華僑歷史和文化為主旨的專題性博物館，2000多件(套)的展出文物無不反映五邑華僑華人艱難而輝煌的創(chuàng)業(yè)史。
其中，首個吸引觀眾眼球的，就是一張張珍貴的舊時華僑護照。
事實上，早在中國的華僑護照誕生以前，1848年，大洋彼岸的美國加州發(fā)現(xiàn)黃金的消息傳至全球各地，對于遭遇外強入侵、內亂頻擾的廣東地區(qū)貧苦百姓來說，無疑是極大的誘惑。
江門五邑華僑華人博物館展出的華工圖片。澎湃新聞記者 吳怡 翻拍
而等待他們的，卻是在漂洋過海中遭遇的船只超載、生存環(huán)境陰暗逼仄等苦難，大量華工在抵達美國前都因海難、疾病而失去生命，這種臭名昭著的招工也被稱為“賣豬仔”。
抵達舊金山海港后，華工立刻就會被關進狹窄陰暗的屋子中，與外界隔離。
鴉片戰(zhàn)爭后，英法等國將護照制度引入中國以保護其僑民，對中國華僑護照制度的產生起到了啟蒙作用。19世紀70年代，清政府駐外領事館制度建立，并逐漸開始向華僑頒發(fā)護照，華僑護照由此誕生。
華工黃華饒在光緒八年(1882年)拿到了由大清駐舊金山領事館頒發(fā)的護照。目前，這張護照就藏于江門五邑華僑華人博物館中，是該館收藏的最早時期的中國護照。
就在黃華饒拿到護照的同一年，1882年5月6日，美國國會通過了該國歷史上第一個限禁外來移民的法案——《關于執(zhí)行有關華人條約諸規(guī)定的法律》，即所謂的“1882年美國排華法案”。這讓不少已經(jīng)獲得護照，甚至已經(jīng)在美國定居的華人遭受孤立，許多華人僅僅因為種族因素而遭到殘忍地毆打。
然而，當時積貧積弱、內憂外患的清政府在保護僑民上已有心無力。
護照見證“開眼看世界”的歷程
“每個護照背后，都有我們江門人出國打拼，跟家人聯(lián)系，跟家鄉(xiāng)互動的故事。”五邑大學廣東僑鄉(xiāng)文化研究院院長劉進如是對澎湃新聞記者說。
研究僑鄉(xiāng)文化多年，劉進深知華僑護照演變背后的深層含義。他認為，我國近代以來，華僑華人一直是開眼看世界的先鋒，他們的護照正是這一歷程的見證。
據(jù)劉進介紹，這些早期的華僑護照之所以保存下來，得益于江門五邑地區(qū)的許多華僑有意識地留存家族文獻文物，讓這些身份的證明和歷史的歲月可以不受時間流逝而消失。
華商朱彬在光緒十八年(1892年)拿到了由大清駐舊金山領事館派發(fā)的護照，這時，護照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持有者的照片。
民國時期的護照。澎湃新聞記者 湯琪 翻拍
“當時發(fā)護照的主體和渠道是非常多元的。”劉進告訴澎湃新聞，晚清時期的護照很多都是駐國外的大清領事館頒發(fā)的，到民國時期，廣州市政府、當時的外交部門、內政部門都可以發(fā)放護照。
然而，由于國內軍閥割據(jù)、局勢動蕩、日本入侵等原因，民國時期的中國護照在海外使用時依然處處被刁難，“美國排華法案”也直到1943年12月才被廢止。
護照的背后是強大的祖國
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國家發(fā)展壯大，經(jīng)濟日益騰飛，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走出國門，中國護照在保障海外僑胞乃至全體中國人的安全與權益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在電影《戰(zhàn)狼2》的結尾處，一本中國護照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護照上寫著：無論你在海外遇到了怎樣的危險，請你記住，你的背后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電影來源于現(xiàn)實的再創(chuàng)作，現(xiàn)實中，類似的撤僑行動多年來不斷上演。
2006年4月下旬，所羅門群島發(fā)生騷亂，為保護旅居該國的數(shù)百名僑胞，中國政府當時在與所未建交的情況下，緊急約見其周邊國家駐華使館負責人，將300多名僑胞分批次撤回祖國。
劉進說，這次撤僑行動中，有不少僑胞的祖籍就在江門。
個人際遇與祖國命運息息相關，只有祖國強大，國人在海外才能更有尊嚴地生活和工作。
“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國力大幅躍升，很多在海外求學工作的人都不愿意放棄中國護照。”在劉進看來，越出國，就越愛國，祖國越強大，散步世界各地的華僑華人才會越自豪。
也正是在中國快速發(fā)展的背景下，一個歷史時刻足以讓華僑華人倍感驕傲。
2012年6月，在祖籍江門的美國華裔眾議員趙美心的力促下，美國正式以立法形式就“排華法案”道歉，美國華人歷史從此掀開了新的篇章。
記者 湯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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